在生产队开拖拉机是一件很惬意的事,平日里凡是动用拖拉机干农活,大都免了装、卸车之苦,趁机可以蹲在一边儿卷支烟卷抽,遇到拖拉机进城,还可以顺便回家看看,苦一点的差事说起来莫过于每年的夏、秋两季碾场,特别是夏季,战高温姑且不说,如果是男劳力摊场还好一些,他们通常使用桑叉把麦捆挑散了,胡乱摊开了,若碰到女劳力摊场可就要遭罪了,很有耐心的她们把活做的很精致,不用工具,全凭两只手,先是把麦捆竖起来,将麦穗踒折了耷拉着,这样太阳可以直晒麦穗,碾场时容易碾得干净,却是苦了我们这些拖拉机手,齐腰间的麦秆,拖拉机进去几乎淹没其中,火红的太阳蒸烤之下,犹如一个大蒸笼,麦芒堆里钻进钻出,再经汗水一蛰火辣辣的难受。
一年的夏天,村里的麦收已接近尾声,队长把我们派到河对面没有拖拉机的小岭生产队,帮他们碾一天的场,以加快麦收进度,当然是纯属友情串场,分文不收。吃了半早起馍开着拖拉机沿着崎岖的简易小道爬上山,小岭生产队的社员们已经摊好了场,自不敢怠慢,麻利的挂上石磙进得场去,随着拖拉机不断地在打麦场上来来往往,石磙在后边反反复复的转着圈,麦秆渐渐地由厚及薄,麦粒在不停的剥落。
仰起头看看那颗炽热的太阳,已经到了晌午时分,饭时了,跟随着队长来到了派饭的社员家,麦收季节来碾场吃点白面馍,白面条,应该是不在话下,热腾腾的白面蒸馍已经掀开了锅,白生生的麦面条就要下锅,小院里树荫下落座,一碗砸好的蒜汁端来放在了饭桌上,队长大概也看出了没有盘菜难以表达真诚的谢意,转过身对陪吃的会计说,去看看谁家有鸡蛋,弄几个来炒盘菜。
老乡们几乎是家家户户都养有鸡,找几个鸡蛋不成问题,问题是生产队没有招待费这项开支,会计问,咋入账?队长说,就说队里的牛病了,喝点鸡蛋去去火。
虽然我们是名正言顺的帮他们队里来碾场,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地以牛的名义吃着这顿饭。
炒鸡蛋吃起来真的是很香,只是真的有愧于上了火的那头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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