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记事时起,我经历了70多年的春节。
春节,本来是欢乐的,喜庆的;不是吃,就是唱,不是玩,就是逛,集中到一个字上就是“忙”!但这个“忙”,不是忙于生产,忙于工作,而是忙于“过年”,忙于“社火”,忙于“文化”。 回忆起来,我有一种感觉,就是“年年过年味不同,今年春节抗疫情”。
小时候过年,就是盼着穿新衣,特别是新袄、新裤、新袜、新鞋、新帽,全身新;吃好吃的,如白面馍、捏饺子,煮麻花,炸豆腐;图热闹,如剪柏枝,挂年画、贴春联;挣压岁钱,虽然从每个长辈身上只能得到几毛钱,但也是一笔不少的收入;走亲戚,起码能吃上“麻花盘”,就是放着麻花、核桃、柿饼、枣的那一种“盘”;玩,就是点上一根香,同弟妹们聚在一块,炸响兜里的小鞭炮……
1958年腊月24,我和本村王淑珍结为伉俪。那年过“年”,我就不再贪吃、贪玩,而是日夜守着新娘,陪着她聊天说地,陪着她走亲访友,陪着她干这干那……,总之,她干啥我就干啥,巷里人都说:“真是一对形影不离的鸳鸯!”
三年后,她生下了我的大女儿,“年味”又变了:我成天围着女儿转,特别是除夕那个晚上,她好象也知道“守岁”似的,都零点了,还不睡觉,我们俩就躺在她的身旁,一个劲儿逗她乐,逗得她“咯——咯——咯……”地一直笑。白天,我又同她抱着女儿,一同看热闹,看打球,看家戏……,同伙见了,都羡慕着说:“夫妻俩口,中间夹个小狗,看有多美!”我也觉得“这年才过出了滋味!”
1971年11月,县委任命我担任王范公社党委书记,从此我就当上了一万三千口人的“大家长”。那些年,年味更“变”了:一入腊月,我就和副书记张来宝、民政干部柴培仙一个村一个村地了解社员“备年”情况,对一些过不了“年”的特困户,要么安排村里解决,要么公社救济一点。反正有个原则,就是不让一户成为失群的孤雁,留在“年”的这边。1975年除夕,我回家路过王范庄,见支部书记邢登科光顾着安排别人的生活,却忘了“自家揭不开锅了”,便顺手从口袋里掏出50元钱,说:“赶快到王范买些面、割些肉吧,让孩子们也高高兴地过个年!”那些年的“年”,一颗心总操在全体社员身上,只要社员的“年”过得好,我就有滋有味了。
2018年,我已退休多年,脑子里不再装有什么“硬性指标”,也就清闲了许多。想的更多的是一家人平平安安,和和睦睦,健健康康,创办一个“文明之家”。遇到春节,就是召开家庭聚会,与亲戚们走动走动、乐道乐道。
那年,轮到我待客,我却搬进了四季绿城小区,客厅很小,很难满足待客需要。正愁着没有地方待客时,忽然传来村里新开设了一家饭店的消息,经过联系,我定了5桌,每桌128元,鱼、肉、丸,样样俱全。待客那天,弟兄们,妯娌们,侄儿侄女们和七大姨八大姑们及她们的子女们,都提着礼品前来“朝贡”,待客饭店便门庭若市,车水马龙,相互问好的,祝愿的,谈天的,论地的,闹成一团,然后上桌吃饭……其实,这不是为了“吃”,也不是为了“礼”,而是为了交流,为了乐道,整个饭桌热闹异常,喜庆满满,这个喊“大爸”,那个叫“老爷”,数代人同吃同乐,同喝同醉,不分年龄,不计辈数,有的只是高兴和快乐!说实话,年纪大了,图的就是这种乐趣!
今年轮到老三待客,他也定了5桌,仍是正月初二。但不幸的是武汉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爆发,1月23日,武汉封城,规定“城市公交、地铁、轮渡、长途客运暂停运营;无特殊原因,市民不要离开武汉,机场、火车站离汉通道暂时关闭。”我一听到“武汉封城”,便通过微信问老三孩子:“初二待客中有从武汉回来的吗?”他说“没有”。当天晚上,女儿却打来电话,说:“据说村里有人从武汉归来,最好给我三爸说说,今年不要待客了,也不要相互走动了。”我立即打电话与老三商定:取消家庭聚会和走动活动。不久,又传来了各地启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一级响应。立时,封城、封村、封路的消息满天飞;暂停营业、暂停开放、暂停举办、暂停春节期间群众性文化娱乐活动,暂停娱乐场所、网吧、游艺场所、演出场所、电影院营业,暂停棋牌室、游泳馆、健身房等封闭式体育场馆对外开放,景区、公园暂停举办一切群众聚集活动,等等,也屡见不鲜。我们家家都按照钟南山的要求,多喝水,戴口罩,勤洗手,通好风,不出门、不走亲,不聚会,不到人多的地方去,让室内温度保持在25度左右;微信上还传来了许许多多诸如“国家有难,咱不添乱。坐在家里,就是贡献。亲戚不走,来年还有。朋友不聚,回头再叙。武汉加油!中国加油!全民安康!”“今年春节不一般,过上一个特色年。不跑不游不乱蹿,吃饱睡好电视前。提高驚惕防疫情,争取再活五百年”“ 深挖洞,广积粮。学老鼠,洞里藏。躲病毒,保健康。沉住气,莫慌张,配合政府打胜仗”等短信;近来又传来解放军和各地医院驰援武汉的消息;一些国家和国内企业也发来支援武汉的资金和物资……试想哪个国家有这种执行力?一纸命令,封城!一声喊,几百医生除夕奔赴灾区!一个号召,全民春节不出门!一声动员,几天就建一所医院!西方国家能够做到吗?